评余秀华诗歌《他的声音在微信里响起》
他的声音在微信里响起文/余秀华
差一点就点燃了我。我这沼泽四布的中年
我曾经以金黄的光线写诗，如今它们是一堆杂毛
悬挂了半生的瀑布还是落成了海
蓝到叫人心碎就孕育出跳海之人
多年来，他如同马孔多镇上的阳光，模糊出的暧昧
刚够我触碰他粉色的乳头
想把下一次互相赞美乳房的时刻留到晚年
他松弛的皮肤扫着落叶，那是怎样的悲凉之美啊
我看着他从山坡走到山底的河流边
衣襟上残留茶花的花瓣
曾经揉碎在我们各自的单人床上
再没有比我们更兵荒马乱的欲望，像一江水
拖着一座枯山万里奔波
于是他给了我他的叔叔，他的儿子，他的野生子
我在这些身份里换切的鲜血淋漓
我们胡乱地称呼对方，所有的波涛都落成为水
2023年12月22日
赏析
今天分享的这首诗是余秀华新年前创作的，看诗歌的标题，基本可以判定是跟情感有关的。作为抒情诗人，这是她的长项。以她敏感的神经，恐怕又是一幕内心戏的输出。诗人的内心世界是相当复杂的，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在流动，只要沾上了文字，就会流出体外。这些带有情绪的文字成了诗人的良药，敢于将这些似是而非的情感搬上台面，说明她也是一颗大心脏。从诗中来看，已进入中年的她，躁动确实少了不少。下面，进入诗歌正文具体来瞅瞅。
诗歌开篇说“差一点就点燃了我”，好像在说受到了撩拨一样，就是来自微信里他的声音。对于一个情感对象长期缺失的人来说，面对异性的挑逗和关心，难免会有心跳的感觉，更何况是她这样的女人，曾经无数次渴望过爱情，无论是诗里诗外，基本都落空，这是悲哀的。如今是沼泽四布的中年，内心的少女气自然少了许多，差点点燃，但是有了情感的内敛。
接着诗人通过写诗来说明时间的变迁及内心世界的变化。以前写诗是灿烂金黄的，现在写诗，或许没了那种激奋之情，诗人用一堆杂毛，显得些许落寞之感。人到中年，有些改变是真的，生理必定会影响到心理。心境的变化，会外化在肢体语言及表情上，进而牵连到文字，诗歌等等。接着又说“瀑布落成海”、“孕育出跳海之人”，有一种失落的情绪在里面，可能激情真的在退去了。
诗人接着提到与他的交往，很坦诚，那种暧昧之情也曾是令她兴奋不已的，这儿掺杂了一些情欲的描写，似在渴望一种暧昧情感的持续，只要持续着，诗人的心就可以满足了。这多少有点妄想的意思，诗人幻想情留到晚年，勾画出他的衰老，仍然有一种悲凉之美，进一步体现了她渴望情感的圆满。也许因为不可能，所以才那么渴望。
接着从“我看着他…….”到“……一座枯山万里奔波”，写得非常耐人寻味，好像彼此有爱的欲望，但是没有说破。彼此就这么牵挂着，任凭欲望游离失所，没有归属，而两个人就这么干耗着。这种无法面对面言说的爱，仿佛是有所顾忌的，最后就成了精神上的爱恋。精神上是熊熊烈火，而身体是在空转着。
最后一幕，多重身份出现，让她和他之前的关系扑朔迷离。只听其声，未见其人是有原因的。多个称呼的出现，显得有些不知所谓，又像是胡言乱语，杂乱无章。也许诗人也搞不不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许是因为觉得不可能在一起，在精神语言上更加的肆无忌惮，想到什么说什么，完全放开的状态。最后诗人说“我们胡乱地称呼对方，所有的波涛都落成为水”，有过兴奋后，最终还是归于平静。一时性起，总是短暂的，难的是长久。
这首诗体现的是一个中年妇女的无奈和渴望，那份压抑的情感得不到完全的释放。才有了失落和无尽的幻想和回想。诗歌语言也透露着成熟，作为读者或诗歌欣赏者，最关心的还是诗人的语言之妙，这首诗也有所体现。个人觉得余秀华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自然力量。就这首诗复杂多变的比喻和情境的书写，以及对情欲的把控，仿佛是天生自带的一样。偶尔读读这样的诗，有助于开阔创作思路。您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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