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买

显示全部楼层 · 2020-2-7 14:1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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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打开了。

“你是谁？”

“寻初。”

“来做什么？”

“买东西。”

“这里没东西可卖！”

“有！”

“什么？”

“我自己。”

“你回去吧！”

“你开个价!”

“不是钱的问题。”

“什么可以？”

“……”

门被关上了，一如我刚来时见到的那样。

“又是来找自己的家伙吧？”

“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今天他是第一百零一个来的了。”

“是第一百零三个！快点出牌，我这就要赢了。”

梧桐树叶在路口被狠心的北风追来赶去，它们忽地抱在一块，又忽地作鸟兽散。落单的一两片滑进下水道的沟槽里，没有发出一声绝望的叫喊。

我回过头看插在身后的混凝土高楼，从第一层一层一层地往上数，数到第七层时，我的两只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身体里的发条像是一下子松了劲。我愣愣地望着第七层的窗口。

和平街的一家咖啡馆从门口到拐角处摆了十七把椅子，靠垫像极了斑马的肚子。老板告诉我，十七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斑马是那个人最喜欢的动物。

他们常来这里，总是坐在靠窗的位置。这是和老板说好的事情。他指着书里的文字给她看，她歪着头，头发散在咖啡冒出来的热气里。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街上所有的店铺都关了门，不见了生命的存在。偶尔听到一声细微的声响，我知道，那不是别人，是风。

我没找到名字叫做十七的那个人。但是，我发现了一大面玻璃。我用力地拍着它，想着房子里的吊灯会亮，杯子里的咖啡腾腾地冒着热气。也就是这次，我发现自己的嘴巴也长长长满了头发。

靠近海岸的那座烂尾楼的七层，她最爱脱了鞋子在水泥地上跳舞。她跳舞的时候，他在低矮的木床上蜷着身子，看轮船在不远的海面上从石头后边钻出来，接着消失不见。

一个没有了轮船的日子，我把木床扔进了海里。我坐在烂尾楼七层的缺口上，两只脚耷拉在外边。回过头，总能看见她的裙子在水泥地上一圈一圈地转着，很好看。可是海风一吹过来，就再也看不到她了。那片空地上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烟头。

每天总会有一个头发很长胡子也很长的家伙歪着身子站在我面前傻傻地看我，直到我和他都躺在地上，鼻子和嘴巴躺满了血，他就再也不会看我了。我的嘴里除了有血，还嚼着从他身上撕扯下来的跟我的一模一样的衣服。

一个牵着狗的少年吹着口哨从十七把椅子旁边走过，同样不羁的模样，却不是他。他在哪里？他正在身后的第七层的房间里指着书本上的文字。

我沿着马路中间的黄色实线跳着往前走，被撕扯地不像样子的衣服在风里显得乱七八糟。我把从花池台上收集来的碎雪抱在怀里，它们融化地很慢，要等上很久才能有一滴水落在我的脚上。

“不玩了。我该去干活了。”

“你啊……！世上又要多一个人恨你。”

“我又有什么办法。”

门被打开了，一如我拍开时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