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食》文/马志君
【日食】文/马志君(五十三)
“那时,这儿是影楼啥,”
“好像是,”
他坐下,身后是两排硕大的白杨,那粗一人搂抱不住,然后,那后面是马路,车道,车来车往,那往后又是两排白杨。白杨竖在马路两旁,齐刷刷地,向南北延伸去,像一条车流动的峡谷。
白杨梢直刺天空,摇曳苍天,雄壮得很。
这是世界奇观,他叫它白杨大道。红领巾时代,他,全校学生,栽了那些白杨,给浇水,还要把树苗扶直,往上拉拉,提,根舒展了。那时他是班长,少先队大队长,左肩戴三道扛。红领巾迎风飘扬,少先大队,队旗也迎风飘扬。
“还是你――—,说的啥!”
“是,是影楼,好像很久以前了,是我说的。”
她离他很近,透过眼缝,左右端详。
那边有人喊,招手。一个环卫从她身边过,拽了她一把,“走起啥!开饭了啥!”
也是四川音。
“唔,就来,”
她转身去了。一辆食品车停在远处,有饭分出来,她们中午有一顿午餐。她过来,急切地,她给了他两个包子。
他咬了一口,有香味冒出,热乎乎的。
“你不够了?”
“够,够呢,”
她放好饭盒,过来,坐在椅子上。她取下手套,低着头。紫君能看见她脖颈的发,发成环型,往帽子里盘去了,还有耳根的痣,有玉米豆大,他看,想着那颗痣。
“很久以前,以前,这儿是个影楼,是影楼,”她说,头往下更低去,她用一种标准的普通话,略带这路的地方音:
“你以前没来过吗?”
“是啊,很久了,二十几年了吧,”他说,用手指着下面,白杨延伸而去的方向,“我家就住那下面,那棵夏橡那边。”他说:
“ 我从远方来,”
夏橡的树冠遮掩了整条马路,叶子也是蜡黄,枝干粗壮,弯弯曲曲的。树长成了树王,四五人搂抱不住,粗的啊。
“家人很多吧?”
他摇头:“有个母亲,早年去世了,”
“从远方,很远吗?那这些年,你去了哪里,哪里呢?”她追问了一句。
“很远,很远啦,”
“唔!”
她慢慢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腿上:
“真的很久了吗,”
“是,是很久了,真的,”
“早年是影楼,那里,那高楼那里,”
“现在没有了,”
“是,”
“有个叫百合的,喔,是有个叫百合的,还有个……,”
她停顿了一会儿:
“她走了,合,说是疯了,一个男人骗了她,几百万呢,我来也怎么找不到她,”
“唔,你们认识?”
“认识,啊,不,不啊,不认识,也是听说,”
“唔,她现在不在了?”
“嗯,嗯,是不在了,找不到她,有说是在乡下。唉,究竟哪里呢,”
四川大姐过来了,还有一少数民族大姐,她们可能有集体劳动。
“小香,恰亢(快点),西来曼(干活呢),
“麻苦(好的),开能的,巴乐曼,(我后面,就去),”她说,向前面摆手:“慢点!外江———!”
她说,很流利的民族语言,跟着往前去:
“你在这,嗯?”她向他摆手,“装叶子去,拉走,看个包,好吗,坐会儿?”
他点点头。
有光阴投下来,随枝摇曳,晃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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