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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特· 弗罗斯特(Robert Frost,1874年3月26日——1963年1月29日)出生于美国旧金山,是20世纪最受欢迎的美国 诗人之一。他曾当过新英格兰的鞋匠、教师和农场主。他的 诗歌从农村生活中汲取题材,与19世纪的诗人有很多共同之处,相比之下,却较少具有现代派气息。他曾赢得4次普利策奖和许多其他的奖励及荣誉,被称之为“美国文学中的 桂冠诗人”。只是在他的下半生才赢得大众对其诗歌作品的承认。在此后的年代中,他树立起了一位伟大的文学家的形象。代表作品:《诗歌选集》《一棵作证的树》《山间》《新罕布什尔》《西去的溪流》《又一片牧场》《林间空地》和诗剧《理智的假面具》 《慈悲的假面具》《诗歌全集》《未选择的路》。
雪夜林边小立
弗罗斯特
我想我认识树林的主人
他家住在林边的农村;
他不会看见我暂停此地,
欣赏他披上雪装的树林。
我的小马准抱着个疑团:
干嘛停在这儿,不见人烟,
在一年中最黑的晚上,
停在树林和冰湖之间。
它摇了摇颈上的铃铎,
想问问主人有没有弄错。
除此之外唯一的声音
是风飘绒雪轻轻拂过。
树林真可爱,既深又黑,
但我有许多诺言不能违背,
还要赶多少路才能安睡,
还要赶多少路才能安睡。
(飞白译)
春天里的祈祷
弗罗斯特
哦,请在今天给我们花丛中的欢乐;
请不要让我们思考得太远
像那些不确定的收获;让我们留在
这里,在这一年中最有生机的春天。
哦,请给我们白色果园中的欢乐,
不像白天的什么,只像夜晚的幽灵;
让我们在幸福的蜜蜂之中,幸福,
当蜂群围绕着完美的树聚集,膨胀。
让我们在狂飞乱舞的鸟中,幸福
当蜂群之上突然传来他们的声音,
如同针尖般的鸟嘴,流星挤进来,
又冲过中间空气中安静的一朵花。
因为这才是爱,而别的都不是,
爱为上面的上帝而保存,因为爱
他可以把自己尽情地神化,
可是这爱却需要我们来将它实践。
迟到的散步
弗罗斯特
当我沿路穿过收获的田野,
那些被收割后没了头颅的庄稼,
平坦地躺着,好象露水打湿了茅草屋顶,
几乎遮没花园里的小径。
当我来到花园中的空地,
肃穆的鸟的呼呼声
从枯草的混乱之上传来
要比任何话语都悲伤。
在墙的一边,一棵树赤裸地站立,
只有一片逗留的叶子仍然保持着褐色,
我不怀疑它受到我的思索的打扰,
轻轻地飘落,伴随着簌簌的声音。
在不远的地方,我停了下来
拣一片最后的紫苑花
把它褪色的蓝
再一次带到你的面前。
补墙
弗罗斯特
有一点什么,它大概是不喜欢墙,
它使得墙脚下的冻地涨得隆起,
大白天的把墙头石块弄得纷纷落:
使得墙裂了缝,二人并肩都走得过。
士绅们行猎时又是另一番糟蹋:
他们要掀开每块石头上的石头,
我总是跟在他们后面去修补,
但是他们要把兔子从隐处赶出来,
讨好那群汪汪叫的狗。我说的墙缝
是怎么生的,谁也没看见,谁也没听见
但是到了春季补墙时,就看见在那里。
我通知了住在山那边的邻居;
有一天我们约会好,巡视地界一番,
在我们两家之间再把墙重新砌起。
我们走的时候,中间隔着一垛墙。
我们走的时候,中间隔着一垛培。
落在各边的石头,由各自去料理。
有些是长块的,有些几乎圆得像球.
需要一点魔术才能把它们放稳当:
“老实呆在那里,等我们转过身再落下!”
我们搬弄石头.把手指都磨粗了。
啊!这不过又是一种户外游戏,
一个人站在一边。此外没有多少用处:
在墙那地方,我们根本不需要墙:
他那边全是松树,我这边是苹果园。
我的苹果树永远也不会踱过去
吃掉他松树下的松球,我对他说。
他只是说:“好篱笆造出好邻家。”
春天在我心里作祟,我在悬想
能不能把一个念头注入他的脑里:
“为什么好篱笆造出好邻家?是否指着
有牛的人家?可是我们此地又没有牛。
我在造墙之前.先要弄个清楚,
圈进来的是什么,圈出去的是什么,
并且我可能开罪的是些什么人家,
有一点什么,它不喜欢墙,
它要推倒它。”我可以对他说这是“鬼”。
但严格说也不是鬼.我想这事还是
由他自己决定吧。我看见他在那里
搬一块石头,两手紧抓着石头的上端,
像一个旧石器时代的武装的野蛮人。
我觉得他是在黑暗中摸索,
这黑暗不仅是来自深林与树荫。
他不肯探究他父亲传给他的格言
他想到这句格言,便如此的喜欢,
于是再说一遍,“好篱笆造出好邻家”。
( 梁实秋译)
白桦树
弗罗斯特
挺直、黑黑的树排列成行,只见
白桦树却弯下身子,向左,也向右,
我总以为有个孩子把白样“荡”弯了
可是“荡”一下不会叫它们一躬到底
再也起不来。这可是冰干的事。
下过一场冬雨,第二天,太阳出来,
你准会看到白桦上结满了冰。
一阵风吹起,树枝就咯喇喇响,
闪射出五彩缤纷,原来这一颤动,
冰块坼裂成瓷瓶上的无数细纹。
阳光的温暖接着使那水晶的硬壳
从树枝上崩落,一齐倾泻在雪地上——
这么一大堆碎玻璃尽够你打扫,
你还以为是天顶的华盖塌了下来。
压不起那么些重量的树枝,硬是给
按下去,直到贴近那贴地的枯草,
但并没折断;虽然压得这么低、这么久
那枝条再也抬不起头来。几年后
你会在森林里看到那些白桦树
弯曲着树身,树叶在地面上拖扫,
好像趴在地上的女孩子把一头长发
兜过头去.好让太阳把头发晒干。
方才我说到了哪里?是那雨后的冰柱
岔开了我的话头——我原是想说:
我宁可以为是个放牛的农家孩子
来回走过的时候把白话弄弯了。
这孩子.离城太远,没人教棒球,
他只能自个儿想出玩意儿来玩,
自个儿跟自个儿玩,不管夏天冬天,
他一株一株地征服他父亲的树,
一次又一次地把它们骑在胯下,
直到把树的倔强劲儿完全制服:
一株又一株都垂头丧气地低下来——
直到他再没有用武之地。他学会了
所有的花招:不立刻腾身跳出去,
免得一下子把树干扳到了地面。
他始终稳住身子,不摇不晃地,
直到那高高的顶枝上一一小心翼翼地
往上爬,那全神贯注的样儿.就像
把一杯水倒满,满到了杯口,
甚至满过了边缘。然后.纵身一跳,
他两脚先伸出去,在空中乱踢乱舞,
于是飕的一声,降落到地面。
当年,我自己也是“荡桦树”的能手,
现在还梦想着再去荡一回桦树,
那是每逢我厌倦于操心世事,
而人生太像一片没有小径的森林,
在里面摸索,一头撞在蛛网上,
只感到验上又热辣、又痒痒;
忽然,一根嫩枝迎面打来,
那一只给打中了的眼睛疼得直掉泪。
我真想暂时离开人世一会儿,
然后再回来,重新干它一番。可是,
别来个命运之神,故意曲解我,
只成全我愿望的一半,把我卷了走,
一去不返。你要爱,就扔不开人世。
我想不出还有哪儿是更好的去处。
我真想去爬白桦树,沿着雪白的树干
爬上乌黑的树枝,爬向那天心,
直到树身再支撑不住,树梢碰着地,
把我放下来。去去又回来,那该有多好
比“荡桦树”更没有意思的事.可有的是。
(方平译)
来自群组: 读睡诗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