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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诗歌] 波德莱尔诗歌精选|自然是一座神殿,那里有活的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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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249 | 回复0 | 2022-6-17 19:55:5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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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德莱尔.jpg

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Charles Pierre Baudelaire,1821年4月9日-1867年8月31日),法国十九世纪最著名的现代派诗人,象征派诗歌先驱,代表作有《恶之花》。夏尔·波德莱尔是法国象征派诗歌的先驱,在欧美诗坛具有重要地位,其作品《恶之花》是十九世纪最具影响力的诗集之一。从1843年起,波德莱尔开始陆续创作后来收入《恶之花》的诗歌,诗集出版后不久,因“有碍公共道德及风化”等罪名受到轻罪法庭的判罚。1861年,波德莱尔申请加入法兰西学士院,后退出。作品有《恶之花》、《巴黎的忧郁》、《美学珍玩》、《可怜的比利时!》等。

黄昏的和谐
波德莱尔

现在时候到了,在茎上震颤颤,
每朵花氤氲浮动,像一炉香篆,
音和香味在黄昏的空中回转,
忧郁的圆舞曲和懒散的昏眩。

每朵花氤氲浮动,像一炉香篆,
提琴颤动,恰似心儿受了伤残,
忧郁的圆舞曲和懒散的昏眩!
天悲哀而美丽,像一个大祭坛。

提琴颤动,恰似心儿受了伤残,
一颗柔心,它恨虚无的黑漫漫!
天悲哀而美丽,像一个大祭坛,
太阳在它自己的凝血中沉湮……

一顺柔心(它恨虚无的黑漫漫)
收拾起光辉昔日的全部余残!
太阳在它自己的凝血中沉湮……
我心头你的记忆“发光”般明灿!

戴望舒 译



血泉
波德莱尔
      
我有时觉得我的血在奔流,
仿佛一道涌泉有节奏地啼哭.
我听到泉水汩汩长叹息,
可摸来摸去,却摸不到伤口.

它漫过城镇,犹如进入角斗场,
血洗人行道,一路一片汪洋,
造物痛快解渴,个个心满意足.
血染大自然赤化多少景物.

我每每求助于醉人美酒,
请把折磨我的恐怖麻醉;
酒却使我更加耳聪目明!

我在爱中希望一觉忘千愁;
可是爱情于我不过是献血床,
供嗜血成性的妓女们吸血浆!



风景
波德莱尔

为了贞洁地作我的牧歌,我愿
躺在天堂身边,如占星家一般,
并以钟楼为邻,边做梦边谛听
风儿送来的庄严的赞美钟声。
两手托着下巴,从我的顶楼上,
我眺望着歌唱和闲谈的工场;
烟囱和钟楼,这些城市的桅杆,
还有那让人梦想永恒的苍天。

真惬意啊,透过沉沉雾霭观望
蓝天生出星斗,明窗露出灯光,
煤烟的江河高高地升上天外,
月亮洒下它令人着魔的苍白。
我还将观望春天、夏天和秋天;
当冬天带着单调的白雪出现,
我就到处都关好大门和窗户,
在黑暗中建造我仙境的华屋。
那时我将梦见泛青的地平线,
花园,在白石池中呜咽的喷泉,
亲吻,早晚都啁啾鸣唱的鸟雀,
以及牧歌当中最天真的一切。
暴乱徒然地在我的窗前怒吼,
不会让我从我的书桌上抬头;
因为我已然在快乐之中陶醉,
但凭我的意志就把春天唤醒,
并从我的心中拉出红日一轮,
将我的炽热的思想化作温馨。

郭宏安 译



感应
波德莱尔

自然是一座神殿,那里有活的柱子,
不时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语音;
行人经过该处,穿过象征的森林,
森林露出亲切的眼光对人注视。

仿佛远远传来一些悠长的回音,
互相混成幽昧而深邃的统一体,
像黑夜又像光明一样茫无边际,
芳香、色彩、音响全在互相感应。

有些芳香新鲜得像儿童肌肤一样,
柔和得像双簧管,绿油油像牧场,
——另外一些,腐朽、丰富、得意扬扬,

具有一种无限物的扩展力量,
仿佛琥珀、麝香、安息香和乳香,
在歌唱着精神和感官的热狂。

钱春绮 译




波德莱尔

严肃的学者,还有热烈的情侣,
在其成熟的季节都同样喜好
强壮又温柔的猫,家室的骄傲,
像他们一样地怕冷,简出深居。

它们是科学、也是情欲的友伴,
寻觅幽静,也寻觅黑夜的恐惧;
黑暗会拿来当作音乐的坐骑,
假使它们能把骄傲供认驱遣。

它们沉思冥想,那高贵的姿态
像卧在僻静处的大狮身女怪,
仿佛沉睡在无穷无尽的梦里;

丰腴的腰间一片神奇的光芒,
金子的碎片,还有细细的沙粒
又使神秘的眸闪出朦胧星光。

郭宏安 译



生病的缪斯
波德莱尔

唉!我可怜的“缪斯”,今朝你怎么啦?
你凹陷的双眼充满夜晚的梦幻,
我瞧出你的脸色轮流呈现
狂热与恐怖,冷酷与沉默。

是否墨绿色女魔和粉红色精灵
向你倾泻他们瓮中的恐惧与情欲?
是否梦魇以暴虐固执的拳头,
逼你沉溺于传说的沼泽深处?

我祈愿健康的香气时时散溢在
你胸中的坚强思想,
愿你基督徒的血脉流着旋律的波浪。

宛若古代音节那样有节拍的响声,
那时是由诗歌之父“太阳神”,同
收获之主伟大的“牧神”轮流统治。

莫渝 译



头发
波德莱尔

哦,浓密的头发直滚到脖子上!
哦,发卷,哦,充满慵懒的香气!
销魂!为了今晚使阴暗的卧房
让沉睡在头发中的回忆往上,
我把它像手帕般在空中摇曳。

懒洋洋的亚洲,火辣辣的非洲,
一个世界,遥远,消失,几乎死亡,
这芳香的森林在你深处居留!
像别人的精神在音乐上飘游,
爱人!我的精神在香气中荡漾。

我将去那边,树和人精力旺盛,
都在赤日炎炎中长久地痴迷;
粗大的发辫,请做载我的浪峰!
乌木色的海,你容纳眩目的梦,
那里有风帆、桨手、桅樯和彩旗;

喧闹的港口,在那里我的灵魂
大口地痛饮芳香、色彩和音响;
船只在黄金和闪光绸中行进,
张开它们巨大的手臂来亲吻
那颤动着炎热的晴空的荣光。

我要将我那酷爱陶醉的脑袋,
埋进这海套着海的黑色大洋,
我微妙的精神,有船摇的抚爱,
将再度找到你,哦丰饶的倦怠!
香气袭人之闲散的无尽摇荡!

蓝色的头发,黑夜张起的穹庐
你为我让天空变得浑圆深广,
在你那头发的岸边绒毛细细,
我狂热地陶醉于混合的香气,
它们发自椰子油、柏油和麝香。

长久!永远!你的头发又密又稠,
我的手把红蓝宝石、珍珠播种,
为了让你永不拒绝我的欲求!
你可是令我神游的一块绿洲?
让我大口地吮吸回忆之酒的瓶?

郭宏安 译



声音
波德莱尔

我的摇篮背靠者书橱,
在这幽暗的巴别塔里,韵文故事,科学,小说
古罗马的灰烬,古希腊的尘土,
杂然而陈,应有尽有。我的个子只和对开本差不多。
我每每听见两个声音。一个又阴险又纠缠不休:
“世界就是一块香喷喷,甜津津的蛋糕;
我会让你有像吃蛋糕一样的胃口,
到时候你的快乐就会没完没了!”
另一个接着响起:“来吧!啊!请到梦中来徜徉,
清越过可能的范围,请越过已知世界的边界!”
前一个声音像沙滩上的风一样歌唱,
犹如不知从哪来的幽灵
发出动听却又令人惊恐的啼哭声,
于是我回答后者说:“好吧!悦耳的声音!”
哎!从此就产生了我的伤痕,开始了我的厄运。
从无边无际的生活舞台的背景
后面,从最黑暗的深渊底部,
我分明发现奇奇怪怪的世界,
我这出了神的洞察力害得我受尽痛苦,
我竟拖着蛇走路,蛇偏咬住我的鞋。
从那时起,犹如那些预言家,
我一往情深的爱上沙漠与大海,
我在悲哀中哑然失笑,我在欢乐中黯然泪笑,
我从最辛酸的苦酒中品出甜美的滋味来;
我往往把事实当成谎言,
又因举目望天而坠入陷阱。
但这声音却安慰我说:“清留住你的梦幻;
聪明人可没有疯子这么美妙的梦境!”

张秋红 译



致读者
波德莱尔

罪孽、吝啬、谬误以及愚蠢
纷纷占据我们的灵魂,折磨我们的肉体,
犹如乞丐养活它们身上的虱子,
我们居然哺育我们可爱的悔恨。

我们的罪孽顽固不化,我们的悔恨软弱无力;
我们居然为自己的供词开出昂贵的价目,
我们居然破涕为笑,眉飞色舞地折回泥泞的道路,
自以为用廉价的眼泪就能洗去我们所有的污迹。

在恶的枕头上,正是三倍厉害的撒旦
久久地摇得我们的灵魂走向麻木,
我们的意志如同价值连城的金属
被这个神通广大的化学师全然化为轻烟。

正是这个恶魔牵着支配我们一切活动的线!
我们居然甘受令人厌恶的外界的诱惑;
每天,我们都逐步向地狱堕落,
穿过臭不可闻的黑暗也毫不心惊胆战。

仿佛倾家荡产的浪子狂吻狂吸
丰韵犹存的妓女那受尽摧残的乳房,
我们居然一路上偷尝不可告人的幽欢,
竭力榨取幸福,像挤榨干瘪的橘子。

宛如无数蠕虫,一群恶魔
聚集在我们的头脑里,挤来挤去,喝得酩酊大醉,
当我们呼吸的时候,死神每每潜入我们的肺里,
发出低沉的呻吟,仿佛无形的大河。

倘若凶杀、放火、投毒、强奸
还没有用它们那可笑的素描
点缀我们可怜的命运这平庸的画稿,
唉!那只是因为我们的灵魂不够胆大。

然而,就在我们的罪恶这污秽不堪的动物园
所有正在低吠、尖叫、狂嗥、
乱爬的豺狼、虎豹、坐山雕、
母猎狗、蛇蝎、猴子和各种怪物之间,

却有一头野兽更丑陋、更狠毒、更卑劣!
虽然它并不凶相毕露,也不大叫大喊,
但它却处心积虑地要使人间沦为一片断壁颓垣,
即使打哈欠也想吞没整个世界;

这就是“厌倦” !——眼里不由自主地满含泪水,
它抽起水烟筒,对断头台居然浮想联翩。
啊,读者,你对这不好对付的怪物早已司空见惯,
——虚伪的读者,——我的兄弟,——我的同类!

张秋红 译

来自群组: 读睡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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