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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诗歌] 兰波诗歌精选|当我顺着无情河水只有流淌,我感到纤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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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245 | 回复0 | 2022-6-18 23:42: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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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波.jpg

让·尼古拉·阿蒂尔·兰波(法语:Jean Nicolas Arthur Rimbaud,1854年10月20日——1891年11月10日),或译阿尔图尔·兰波、韩波、林包德,19世纪法国著名诗人,早期象征主义诗歌的代表人物,超现实主义诗歌的鼻祖。兰波代表作品 《醉舟》《地狱一季》《彩画集》。

狡黠的女孩
兰波

棕色的餐厅里散发着
清漆与水果的芳香,我美美地
坐在大椅子上,品尝着一盘
比利时人做的不知什么东西。

边吃边倾听着时钟,我暗暗惊喜。
厨房飘出阵阵香味,
这时,服务小姐走来,不知
为什么她的头发凌乱,发卡摇摇欲坠。

她用颤抖的手指拨弄着脸颊,
然后生气地撅起孩子似的嘴巴,
她的脸像一只红白的桃子。

收拾好杯盘,她来到我身边,为了让我开心,
——就这样——当然要给我甜甜的一吻,——
然后轻轻告诉我:“你的小脸冻了我一下……”



幽谷睡者
兰波

这是一个绿色的山穴,
欢唱的小河把银色的褴褛挂在草尖,
阳光在傲岸的山头闪烁,
这是一个泛着青苔的空谷。

一位年轻的士兵,张着嘴,光着头,
脖颈沐浴在蓝色芥草的新绿之中,
他躺在草丛中披着赤裸的长天,
在阳光垂泪的绿色大床上,面色苍白地睡去。

他双脚伸进菖兰花中,睡去了。
微笑得象个患病的娇童,他感到了寒冷,
于是大自然用温暖的怀抱摇着他。

芳香不能再使他的鼻孔抖动,
他安详地睡在阳光下,用手捂着心窝,
右肋上有两个红色的弹洞。



绿色小酒店
兰波

八天来,我在石子路上奔波,
磨破了一双靴子,才来到夏尔鲁瓦。
在绿色小酒店里:我要了
面包片、黄油和半凉的火腿。

真幸运,我在绿色的餐桌下伸直了双腿。
凝视着挂毯上天真的壁画。
——这非常可爱,
当一个乳房硕大,目光火热的姑娘走过来,

她并不是上来给你一吻让你受惊吓!
她满面春风,举着彩色的托盘,
给我端来微温的火腿、黄油和面包片。

红白相间的火腿发出大蒜的香味,
她又给我倒上啤酒满满一大杯,
傍晚的夕阳在啤酒的泡沫上闪着金辉!



元音
兰波

A黑、E白、I红、U绿、O蓝:元音们,
有一天我要泄露你们隐秘的起源:
A,苍蝇身上的毛茸茸的黑背心,
围着恶臭嗡嗡旋转,阴暗的海湾;

E,雾气和帐幕的纯真,冰川的傲峰,
白的帝王,繁星似的小白花在微颤;
I,殷红的吐出的血,美丽的朱唇边
在怒火中或忏悔的醉态中的笑容;

U,碧海的周期和神秘的振幅,
布满牲畜的牧场的和平,那炼金术
刻在勤奋的额上皱纹中的和平;

O,至上的号角,充满奇异刺耳的音波,
天体和天使们穿越其间的静默:
噢,奥美加,她明亮的紫色的眼睛!



奥菲莉娅
兰波



宁静漆黑的水面上沉睡着星星,
奥菲丽娅像朵巨大的百合,一身洁白,
她枕着长巾,在水中慢慢地漂行,
——远处的竹林已有围猎的号声传来。

一千多年了,如同白色的幽灵,
凄惨的奥菲丽娅在这黑色的长河中流逝;
—千多年了,她那甜蜜狂热的爱情
在晚风中低诉着她的浪漫史。

风吻着她的双乳,吹开了她的纱巾,
像一朵盛开的鲜花,在水中轻摇;
柳丝在她肩上哭泣,颤抖不停,
芦苇对着她沉思的巨额弯下了腰。

被碰伤的睡莲在她周围哀叹;
有时,她惊醒在桤树上沉睡的鸟窝,
只听翅膀轻拍,鸟儿飞远;
——一首神秘的歌从金色的星辰上飘落。



啊,苍白的奥菲丽娅,你美如白雪!
是的,你死了,孩子,己被河水带走!
——因为从挪威高山上吹下来的风
曾跟你低语过辛酸的自由;

因为吹卷你长发的微风
把奇特的声音送进你的梦魂;
因为在树的哀怨和夜的叹息中
你的心听到了大自然的歌声;

因为怒海的涛声,像嘶哑的喘息,
击碎了你太多情太温柔孩子般的胸膛,
因为四月的一个早晨,苍白英俊的骑士,
一个可怜的疯子,默默地坐在你的膝上。

可怜的疯女啊,多美的梦!天堂,自由,爱情!
你融于梦,就像雪融化在火中:
你巨大的幻觉窒息了你的声音
——可怕的无限使你的蓝眼又惊又恐!



——诗人说,夜晚,你常来找寻,
顶着满天星光,你常来找寻你采摘的花儿,
还说,看见洁白的奥菲丽娅,枕着纱裙,
像朵巨大的百合,在水面上漂浮。



乌鸦
兰波

当寒冷笼罩草地,
沮丧的村落里
悠长的钟声静寂……
在萧索的自然界,
老天爷,您从长空降下
这翩翩可爱的乌鸦。

冷风像厉声呐喊的奇异军旅,
袭击你们的窝巢,
你们沿着黄流滚滚的江河,
在竖着十字架的大路上,
在沟壕和穴窟上,
散开吧,聚拢吧!

在躺着新战死者的
法兰西隆冬的原野,
你们成千上万地盘旋,
为着引起每个行人的思考!

来做这种使命的呐喊者吧,
啊,我们穿着丧服的黑乌!
然而,天空的圣者,
让五月的歌莺
在栎树高处
在那消失在茫茫暮色的桅杆上,
给那些人们做伴,
一败涂地的战争
将他们交付给了
树林深处的衰草。



晨思
兰波

夏日,凌晨四点,
爱情的睡眠正酣,
树林中的黎明
散发着节日之夜的气息。

而在那开阔的工地上,
迎着赫斯佩里得斯的太阳,
木工们已经卷起袖子
开始晃动。

在苔藓的荒漠中,
他们默默地制作棺木。
其中城市的珍宝,
将在虚拟的天空下发笑。

啊?为了这些美好的工人们,
巴比伦国王的臣民,
维纳斯!暂时放开这些情人,
他们的灵魂戴着花冠。

噢,牧羊人的女王!
快给工人们送去烈酒,
愿他们的力量平息,
以等待正午大海的沐浴。



流浪
兰波

拳头湍在破衣兜里,我走了,
外套看起来相当神气;
我在天空下行走,缪斯!我忠于你;
哎呀呀,我也曾梦想过灿烂的爱情!

我惟一的短裤上有个大洞,
——正如梦想的小拇指,我一路
挥撒诗韵,我的客栈就是大熊星,
我的星辰在天边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坐在路旁,我凝神谛听,
九月的静夜,露珠滴湿我的额头,
如浓郁的美酒。

我在幻影中吟诵,拉紧
破鞋上的松紧带,像弹奏竖琴,
一只脚贴近我的心!



冬梦
兰波

里面有蓝色的座椅。
每个温软的角落,都有一个热吻的巢,
我们舒适无比。

闭上眼睛,不去看那玻璃上
晃动的黑影,
那些流窜的鬼怪,黑色的群魔,
黑色的狼群。

随后,你感到脸被抓伤,
一个小小的吻,像一只疯狂的蜘蛛,
爬到你的脖子上……

你连忙低头惊叫:“哪儿去了?”
——我们找了半天,
小虫已行至远方……



语言炼金术
兰波

关于我。我的种种疯狂之中一种疯狂的故事。
很久以来,我自诩主宰了一切可能存在的风景,我
认为绘画和现代诗如此驰名原也十分无谓。
我喜爱愚拙的绘画,挂帘,装饰品,街头卖艺人的
小布景,招牌,民间彩画;我喜欢过时的旧文学,教会
的拉丁文,不带拼写文字的色情书,描写我们老祖宗的
小说,仙女故事,儿童看的小书,古老的歌剧,无谓的
小曲,朴素的诗词
我总是在做梦,梦到十字军远征,不涉及他人的冒
险旅行,梦到那没有历史的共和国,被镇压下去的宗教
战争,风俗大变革,种族大迁徙,大陆移位,对这一切
荒妙神奇,我都信而不疑。
我发明了母音字母约色彩!——A黑,E白,I红,O
蓝,U绿——我规定了每一个字音的形式和变化,不是吹
嘘,找认为我利用本能的节奏还发明了一整套诗的语言,
这种诗的语言迟早有一天可直接诉诸感官意识。至于如
何表达,我还有所保留。
首先,这是一种学习。我写出了静寂无声,写出了
黑夜,不可表达的我已经作出记录,对于晕眩惑乱我也
给以固定。



醉舟
兰波

当我顺着无情河水只有流淌,
我感到纤夫已不再控制我的航向。
吵吵嚷嚷的红种人把他们捉去,
剥光了当靶子,钉在五彩桩上。

所有这些水手的命运,我不管它,
我只装运佛兰芒小麦、英国棉花。
当纤夫们的哭叫和喧闹消散,
河水让我随意漂流,无牵无挂。

我跑了一冬,不理会潮水汹涌,
比玩的入迷的小孩还要耳聋。
只见半岛们纷纷挣脱了缆绳,
好象得意洋洋的一窝蜂。

风暴祝福我在大海上苏醒,
我舞蹈着,比瓶塞子还轻,
在海浪——死者永恒的摇床上
一连十夜,不留恋信号灯的傻眼睛。

绿水渗透了我的杉木船壳,——
清甜赛过孩子贪吃的酸苹果,
洗去了蓝的酒迹和呕吐的污迹,
冲掉了我的铁锚、我的舵。

从此,我就沉浸于大海的诗——
海呀,泡满了星星,犹如乳汁;
我饱餐青光翠色,其中有时漂过
一具惨白的、沉思而沉醉的浮尸。

这一片青蓝和荒诞、以及白日之火
辉映下的缓慢节奏,转眼被染了色——
橙红的爱的霉斑在发酵、在发苦,
比酒精更强烈,比竖琴更辽阔。

我熟悉在电光下开裂的天空,
狂浪、激流、龙卷风;我熟悉黄昏
和象一群白鸽般振奋的黎明,
我还见过人们只能幻想的奇景!

我见过夕阳,被神秘的恐怖染黑,
闪耀着长长的紫色的凝辉,
照着海浪向远方滚去的微颤,
象照着古代戏剧里的合唱队!

我梦见绿的夜,在眩目的白雪中
一个吻缓缓地涨上大海的眼睛,
闻所未闻的液汁的循环,
磷光歌唱家的黄与蓝的觉醒!

我曾一连几个月把长浪追赶,
它冲击礁石,恰象疯狂的牛圈,
怎能设想玛丽亚们光明的脚
能驯服这哮喘的海洋的嘴脸!

我撞上了不可思议的佛洛里达,
那儿豹长着人皮,豹眼混杂于奇花,
那儿虹霓绷得紧紧,象根根缰绳
套着海平面下海蓝色的群马!

我见过发酵的沼泽,那捕鱼篓——
芦苇丛中沉睡着腐烂的巨兽;
风平浪静中骤然大水倾泻,
一片远景象瀑布般注入涡流!

我见过冰川、银太阳、火炭的天色,
珍珠浪、棕色的海底的搁浅险恶莫测,
那儿扭曲的树皮发出黑色的香味,
从树上落下被臭虫啮咬的巨蛇!

我真想给孩子们看看碧浪中的剑鱼——
那些金灿灿的鱼,会唱歌的鱼;
花的泡沫祝福我无锚而漂流,
语言难以形容的清风为我添翼。

大海——环球各带的疲劳的受难者
常用它的呜咽温柔地摇我入梦,
它向我举起暗的花束,透着黄的孔,
我就象女性似的跪下,静止不动……

象一座浮岛满载金黄眼珠的鸟,
我摇晃这一船鸟粪、一船喧闹。
我航行,而从我水中的缆绳间,
浮尸们常倒退着漂进来小睡一觉!……

我是失踪的船,缠在大海的青丝里,
还是被风卷上飞鸟达不到的太虚?
不论铁甲舰或汉萨同盟的帆船,
休想把我海水灌醉的骨架钓起。

我只有荡漾,冒着烟,让紫雾导航,
我钻破淡红色的天墙,这墙上
长着太阳的苔藓、穹苍的涕泪,——
这对于真正的诗人是精美的果酱。

我奔驰,满身披着电光的月牙,
护送我这疯木板的是黑压压的海马;
当七月用棍棒把青天打垮,
一个个灼热的漏斗在空中挂!

我全身哆嗦,远隔百里就能听得
那发情的河马、咆哮的漩涡,
我永远纺织那静止的蔚蓝,
我怀念着欧罗巴古老的城垛!

我见过星星的群岛!在那里,
狂乱的天门向航行者开启:
“你是否就睡在这无底深夜里——
啊,百万金鸟?啊,未来的活力?”

可是我不再哭了!晨光如此可哀,
整个太阳都苦,整个月亮都坏。
辛辣的爱使我充满醉的昏沉,
啊,愿我龙骨断裂!愿我葬身大海!

如果我想望欧洲的水,我只想望
马路上黑而冷的小水潭,到傍晚,
一个满心悲伤的小孩蹲在水边,
放一只脆弱得象蝴蝶般的小船。

波浪啊,我浸透了你的颓丧疲惫,
再不能把运棉轮船的航迹追随,
从此不在傲慢的彩色旗下穿行,
也不在趸船可怕的眼睛下划水!

飞白 译

来自群组: 读睡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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