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食》文/马志君

显示全部楼层 · 2020-2-19 00: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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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食】文/马志君

                             （十八）

           玲发现，吴妈在她的楼上圈养了一种很小、针尖般大的水中生物，血红，像跳蚤。那些家伙在水中向上一窜一窜，动作怪异，奇特，优美。据说这些们繁殖力惊人，一夜就是三辈人。吴妈她5:30去早市，把这些们两元一小碗连水卖了，7点回来吃早饭，7:35赶门口的一班车去宋庆玲公寓下面的森林公园再去抓捞她们，只需两小时就满载而归，然后吃饭，洗衣，睡午觉，迎接下午的麻将盛宴。所有步骤都分豪不差，比印人民币还精准。玲跟吴妈去了一次。在那个湖水荡漾，古树茂密的森林里，她尽情地捞了许多这种生钱的小东西。吴妈用那一天的钱给玲买了一件苹果绿的围脖。这使玲不再好去了尽管再三推脱。吴妈是个精明人，她说玲喜欢做什么工作她都能办，美容院，商场，街道的围巾厂，制鞋厂，现在上海开发，到处都缺人。得知玲原来是影楼的，吴妈把双手在空中一拍，“啪！” 整个弄堂都震荡了:
      “哈，要死！我小女儿在新亚照材集团，她们在浦东新开了一家影楼，正要人呢！”
        玲摇了摇头，说自己什么都不想干了，就想呆在家里做做饭什么的。吴妈懂了，好奇地望着玲。她知道，一个心灵充实的女人才会这样踏实地、安分守己地呆在家里。那就和她去捞鱼虱子！吴妈说，没关系，她的钱都搓麻将了，每天捞、卖就花三个小时！
      “儿子从德国寄马克，女儿给我钱，我还有退休工资，我都存起来，这些钱是不好搓麻将的！虫子的钱我狂搓，赢就赢，输就输！输光算数！”
         玲知道吴妈的心，她也想安静了，她把这事告诉了紫君。
          紫君是不好说什么的，除了笑。
          “那也好啊！”
          紫君说，这些时间，他也轻松多了，时不时在屋门口转悠，休息。
           四月上海的夜，已经有热意了，紫君坐在门口的竹躺椅上，伸出双腿，借屋门射出的光，翻弄着他的书。   弄堂里稀稀拉拉的人，匆忙而无声地，从他们的脚前走过。远处，中国银行大厦屋顶传来九点的钟声：
        “噹！噹……”
        “君，”玲说，靠近了紫君坐下：“那天在蚌埠，站台上有个人影晃来晃去，你说若接不到人，他会一直等吗？”
         紫君合上了书，他沉默了。
        “也许会的。”
      “我想了很久，还是想去一趟，有个结果，把事情都说清楚了，对他也好。我想把手续办了，我回来厮守你。”
      “这要许多步骤，证件的！”
       “我都有。”玲打开了拿在手里的一个牛皮纸袋：“你看，结婚证，其它什么的，都在。”
         紫君打开看了，里面还有一张玲和涛照相馆布景的合影照。玲双手放在胸前，涛的皮鞋明亮，有反光，他的头盲目地高昂着，嘴微张，发式是乡下的一种，整齐而朝一边偏分。
       “怎么看上去像个村干部？”
        玲笑了：
       “他一直都给我吹嘘说他马上就要当村委会主任助理了，听朋友说咱们那里的清水镇要建市，钱都用口袋装，就来了。”
       “看上去挺面善的，”紫君说，笑，仔细地看照片。
        “我不是说她是个坏人，他年龄也不小了，你安分一点，也罢了，他一分钟都不闲，让人整天担惊受怕的。一年多，我都累死了，我哭了又哭，一个人，无数次，有时眼睛都哭红了，可他还和没知道的一样。我嫁给他，纯粹是出于当时的同情。”玲说，哭了起来，紫君抱紧了她。
      “你这样说，这样想是对的。”紫君说，望着远方的夜空，“我们不能说他是个好人，就必须嫁他，是个坏人，就必须抛弃他。好人也好坏人也罢，主要看俩人之间有没有快乐，幸福。小偷，骗子，都会有人去爱，去嫁，那是应为他们之间有某种相互吸引，相互欣赏，能产生共鸣的东西。这就是俩人共同生活的基础，如果一点都没有了，甚至到了无法忍受对方任何、那怕是任何微小的部分，那也就到尽头了。有时侯，婚姻是无法预测的，它一定要通过实践来检验，来验证，有时候得许多年，经历许多的事情才能有个结果。”
       紫君说着，他的眼睛也有点湿融了。
       对这个一直依附于他，表面看去若无其事、而内心却如此深沉的女子，紫君有了更深的认知。
       也许，他现在才真正开始爱上她的玲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