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食》文/马志君

显示全部楼层 · 2020-2-23 10: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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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食】文/马志君
                        （四十五）

          喀拉昆仑。
          喀拉：黑色。
          昆：日，太阳。
          喀喇昆仑，黑色的太阳。
          哪里，   飘来一朵云，硕大一朵黑云，遮掩了莽，峰，山，梁，沟，壑。黑掠过，似日食，大地颤抖，大山颤抖，岩石崩裂，滚落，山谷一片鸣响，然后死寂。雨季没有来，嘴干瘪，苦，枯。土落下，塞满耳，脖，脸，眼，发。旱，干旱，苦，枯，躁，暴，虐，虐的可怕。
          可怕啊！
          一条银色线，沿河谷婉婉去，更远的，是沙，黄沙；漠，堆起，无休止延伸，空旷，无边缘。楼兰，骆驼，毒蜘蛛。没有鸟，人，马，兽，湖，泊，走尸。
          遥远的人类啊，你在哪里，水在哪里，歌乐，在哪里，舞在哪里，律在哪里，人类延续的火在哪里，爱在哪里，孩子在哪里，女人在哪里，血在那里，灯在哪里，珍珠在哪里，温暖在哪里。
        你在哪里啊！你还活着吗！
        ………
      许多年前，紫君想起，他曾给她的小情人写过的一首诗：

        在那些紊乱的江湖旷野
        你秀发飘逸，像柳丝
        眼也黑，乌黑
        昆仑也不及你吆

        你坐在燕麦尖上
        尘沙堆积

        五千年前一朵野花绽放
        卵石流淌
        河没有样子，你也没有样子
        谷子从草尖来
        桑从泥泞来

         然后有泪溢出
         流往山谷
         懂得了痛，摸清了心的位置
         那以后
         思念与松柏一起生长

         你包容了一切，泥土
         眺望，风

          血和乳房

         然后谁出嫁了
         斜插一朵野花
         脸红艳艳
         雪迎接了她

         而此时我在雪原之巅
         身患疲惫
         不知你何时长大
         长长秀发
       也斜插一朵野花

         喀喇，那昆仑啊
         太沧茫
       太阳也无奈何吆

         那长大
         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啊，那长大
       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时候他喜爱文学，崇拜维克多*雨果，立志要学，成维克多二。那得有你自己的，属于你自己的，话，风格，调子，手法，味道。他为自己感到自豪。他有了一套完整的，一种，模式，无法模仿的，独树一帜的，磨练出来的，血和肉煎熬出来的，占据了他满身心的，作。
         这是多么伟大的事情！
         这又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狂妄吗？
         忍住笑吧！
         你会看到那曙光！
         别以为那样的人都离你很远，
         十万八千里！
         也许，就在你身边！

         成了名的地方你别呆；
         倒了霉的地方你别呆！
         这是历史的人生经验！

         而今
         你这些热昏的胡话，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时

        在这首赞美小情人的诗里，你借用喀喇昆仑说那黑，黑眼睛，黑柳丝，眼黑，乌黑，无能及！
         黑日，日食
         黑色的太阳啊！
         你就那样被黑了！
         又有什么恨的。

        往事，你隐藏在哪里，潜伏在那一个黑洞，这多年你去了哪里，得好好深挖一挖，究竟在哪一个黑色细胞内，活着，等待时机，然后冒出来。
         往事啊，谁把你勾引了，流出人间，蔓延，飘逸，笼罩洞穴，黑。
          所有往事都朝他扑来，漫无边际，童年的，儿时的，烂漫的。母亲抱着他哭泣，为肩头衣服被撕破的一道口子。有校园欺凌。他是班长，连续五年，中途n次被换下，几天，几周，又被端端正正摆放，扶正在班长的位置。他的同座位是一个叫耀虎的，种菜血统出身，他给紫君带来萝卜，黄瓜，西红柿，也用手塞进他的胳肘寻开心，那笑是古怪的：‘咯噔儿，咯噔儿，咯噔儿，’他开心得不得了。紫君属于羸弱一类，弱里带有几份钢性，也经常地装傻，装糊涂。他得那样做。那个混乱的大混乱年代，工厂混混年代把他给搞乱了。他无法合污，同流，圆滑。苦是笑，大笑。委屈也是笑，也是大笑。你得勉强地说话，说胡话，说半拉话，还得感觉身后，有无动静。他的一生总伴有一个更弱者，在身边。他们总是把主要的，可笑的话留下，把珍贵的留下等有了紫君时再说，再吃，再笑或再哭，然后拍肩搭背，勾紫君的脖。
          那个厂长的儿子，候冲，更弱者，他替紫君新华书店门口排队，为买一本限购的【悲惨世界】。他们花了一整天买了两本书，还有《死魂灵》。这里有明亮，是个小子。还比他羸弱的小者。
         弱伴随了他大半生。
        那羸弱者们，也围绕了他大半生。
        紫君站了起来。他在矿井底下度步，按捺不住，焦躁不安。他不停地来回。矿车还没有下来，他有足够时间遐想，胡思乱想，狂想，这美好黑时光，黑暗时光，被黑时光！
     “啪！啪！啪！”
        紫君听见有噼啪的声音，骂声，他朝矿井里面跑去。明亮抱着一根木柱，耳朵上有血流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
         “不管你的事，你走开！走开！”大个子又揪住了小亮的衣领，用膝盖猛踹他的肚子。
        “小比，话多得很！”
         紫君轻轻上去，瞄准，一把掐住了个子的喉咙，像猎豹咬住了猎物的喉管。
        个子是老犯，服刑多年了，也是他们这个班子的工段长，井下，他有无上的权利。井下没有带班干警。
        几个犯人围一圈站着，没人动手，铁锨，铁棍，木棒。紫君掐着个子的喉咙，把他推到煤层上。
      有人拉响了警报，井下和井上的，同响，‘呜――’整个山谷都在震荡。
    陈队长，还有几个干警冲下来，手举枪。紫君仍掐着个子的喉咙。个子脸色煞白，他有点断气了。
       紫君被戴上手铐，摁在矿车里，押走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