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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秀华的散文] 余秀华散文:来呀来个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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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1035 | 回复0 | 2020-3-12 12:40:0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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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呀来个酒

其实酒实在难喝。但是偏偏喜欢它,喜欢它把自己搞得迷糊,搞成烂泥,把本来就是笑话的人的笑话从身体里逼出来,我就是。喝酒以后仿佛走钢丝的人从钢丝上落到了地上,也仿佛做小丑的人把红色的鼻头取下了面颊;说个人苦,放眼望去,众生皆苦,我有时候妄想喝多了得到怔悟,结果是喝多了以后感觉每一个细胞都在哭,这几年都是这样,我的眼里没有泪水,但是细胞的的确确在嚎啕大哭,难道是我的灵魂在反观我的肉体吗?我想是我的灵魂想喝酒,却让肉体遭了罪。

喝酒的年代久远了,那时候开个小杂货店,我前夫是酒鬼,每次喝酒后都想着法儿吵架,实在是厌烦死了,哎,一个小人物里的悲伤也是他不想说出来只有拿我出气了。没想到自己却活成了我讨厌的样子,好在我喝醉了不吵不闹,一个人趴在桌子上,醒了就滚床上去。最丢人的一次是前年春节,好不容易把心心念念的明哥和几个朋友戳到家里喝了一顿,结果我趴在他身上大哭一场,把祖宗的脸都丢光了,也被我爸教训了一整年。我想明哥应该再不会理我了,无所谓啦,明哥是我天空里的太阳,他不理我,也能够照亮我。(我和明哥的交往是君子之交,当然我也是他打不死的小强。)

喝酒这么些年,一次都没有吐过,就是说我是根本不会吐酒的人,喝进医院也没有吐过,这酒也和苦一样,吞下去了就吐不出来。记得前几年要见亦哥哥,做了11年朋友了,只有在去年我感觉自己得了重病,活不下去了的时候单独约他见了一次,提心吊胆地过到今年才明确自己没有问题。以往我们从来没有单独见面,一般都是几个朋友一起,我被自己的羞怯搞得一塌糊涂,到了钟祥,得找个小店,买个江小白灌下去才能不那么紧张,但是见了还是紧张,不过见别人却不都是这样,可能不会单独相处吧。老亦请我吃了一碗面,哈哈,好玩得很。

老亦他们几个不喜欢喝酒,每次他们喝啤酒,我喝白酒。在我眼里除了白酒其他都是饮料。只有一次在广州和杨锦麟几个人喝清酒,他们用指头大的杯子,我看着不顺眼,就拿茶杯喝,结果把自己喝翻了。这些年在外面晃荡,醉的次数也不多,白浪费了那么多好酒。每一次喝醉后,都感觉身体里有哭声,是我的身体在哭,眼睛没有哭。每一次想的是:我为什么要活着?我总幻想像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掉到什么山洞里,得到什么真经,一下子堪破人生呢。苍天啊,圆我这个梦吧。

也是和明哥喝醉后,我又被自己的懊悔搞得一塌糊涂,于是前年一年没有喝酒,体重蹭蹭下降,从开始的95斤左右掉到了82斤,我爸看到了也不舒服:看看你的脸,皱得跟老太婆一样。我慢悠悠地说:因为没有喝酒的原因。于是我爸又每天晚上和我喝酒了。我对酒没有瘾,也不存在戒不戒的问题,只是喝一点醉一会,挨日子而已。加上严重的失眠,如果没有酒,我有时候一星期也不能睡一会,奶奶的,真不是人过的日子。不过今年看自己的脸,的确皮肤好多了,酒还能返老还童呢。

荆门有我特别好的一个女朋友,和我年纪一样大,孩子也一样大,好像乳房也差不多大,当然才华也差不多,性情也差不多。这两年在本地有一些社交活动,喝酒是我们俩最乐意的事情。往往是我们手一握:白酒啊,搞死他们!在荆门的场子里,我们没有醉过,她是真正的海量,我是不想再喝醉了又被明哥逮着了,我发现心理暗示很重要,比如我说,今天不喝醉,那必然不会醉。有时候是想发发酒疯就会把自己搞醉。其实呢,如果不要什么面子,醉到大街上裸奔也无所谓,都是小人物,沧海一粟,谁在乎谁呢。今晚不喝酒。
2020年03月11日
来自群组: 读睡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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