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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罗斯特] 弗罗斯特:关于诗艺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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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648 | 回复0 | 2020-3-24 01:15:3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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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特·弗罗斯特Robert Frost,1874年3月26日—1963年1月29日)是20世纪最受欢迎的美国诗人之一。他曾当过新英格兰的鞋匠、教师和农场主。他的诗歌从农村生活中汲取题材,留下了《林间空地》、《未选择的路》等许多脍炙人口的作品。

弗罗斯特:关于诗艺的对话

译|曹明伦


威瑟斯:弗罗斯特先生,我曾经听你说,诗要流传就必须有种娓娓动听的音调。


弗罗斯特:若非如此,它就不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它就不容被人记住……易读易记对诗来说非常重要,所有的诗,不管是你在街头听到的歌谣,还是你无须刻意去记就能记住的莎士比亚的诗行。我说的只是要容易记。就像你假日到野外游玩时粘在你身上的草芒一样,诗行也应在你脑海中萦绕不去。你用不着刻意去记住它们。要知道,这是由于它们的表达方式,一种顽皮或诸如此类的东西。


沃伦:好吧,我相信你说得对,生动性是好诗的基本品质。那可以使韵律和节奏的叙述达到激动人心的时间点——一点一点的——在一首诗中,难道不是?


弗罗斯特:正是如此。


沃伦:倒想听听你用你的方式来说说,韵律怎么是这种情况——怎么是生动性之一部分。


弗罗斯特:韵律似乎是写诗的基础——在所有的语言中,心的跳动,心潮的起伏,似乎是写所有诗的基础——某种韵律。


沃伦:与韵律形成对照的节奏旋律,这本身不就是进入诗中的生动性?


弗罗斯特:从那两种东西中产生出我们所谓的曲调,而这种曲调与另一种音乐的曲调不同。它本身就是一种音乐。如果人们说这诗容易变成——容易谱上曲子,我想它就不是一首好诗。要是它有自己的表达方式,它就应该对谱曲配乐有一种抵抗性。


布鲁克斯:对,诗中有某种抵抗性和独特性,所以你压根儿不能把它变成别的什么东西。这么说是要强调这个问题,但我的确想把它说清楚,如果我自己能说清楚的话。你是否会说,即使韵律是以人的脉搏跳动或某种自然节奏为基础,它对诗人来说也仍然是某种必须与之竞争、与之战斗、与之搏击的东西。难道不可以直接表达其节奏——嗒—哒,嗒—哒,嗒—哒,嗒—哒。


弗罗斯特:不可以,你那样表达就只会写出打油诗。而要想避免写成打油诗,你就得让诗中有足够的戏剧性意义,让另一种东西来打破这种单调的打油诗节奏。而它自己肯定不会打破自己。 我多年前曾说过,这使我想到驴和驴车;因为有时候车被牵引绳拉着,有时候则被制动绳拽着。你看它从来都是这么回事。一个人总是在既做这又做那——总是一会儿把东西往回拽,一会儿又往前推——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我为此费了好些年脑筋,试图让人们明白我的意思。人们说到各种自由诗时老爱用“节奏”这个词;可我的天哪,要是节奏不依附于某种使它跳动的东西——某种它使其波动的东西——那它有什么用呢?要知道,节奏必须使韵律波动。


布鲁克斯:这不正是某些诗人的缺陷——说一个的确写过些好诗的诗人吧,我看韦切尔·林赛就过分依赖打油诗的节奏①——那种……


弗罗斯特:那种单调的节奏,是的。而且你们知道,当他有点什么别的节奏时,他总认为他应该在书页边加个注释。你们注意到了吗?


布鲁克斯:是的,告诉你怎样朗读。


弗罗斯特:“此句用洪亮的声调,”他会告诉你。可你没必要在空白处提示这点。


布鲁克斯:对,声调应在字里行间。


弗罗斯特:它应该在含义之中。这就是你必须领悟含义的原因,因为不懂含义你就不知道该怎样朗读。含义可使你露出引人注目的表情,而你必须得有表情。 “你所言所道乃一桶老掉牙的谎言!”②这是乔叟的诗。你们怎么说“一桶老掉牙的谎言”?你今天也能听见人们这么说话——一字不差。这也是乔叟的诗流传至今的原因。字音皆妙,随便你读他哪首诗:


既然已逃离了爱神③,我心宽体胖, 我不再去想被他囚禁时如何消瘦; 既已自由,我看他不如一粒碗豆。④


这也是乔叟的诗。简直和现代人说话一样。我听乡下人说话,不管是英国人还是美国人,都爱用同样的表情方式。就这样说吧——就说“表情”。 你一说话就会有表情。有些人的表情比另一些人丰富些。小孩儿说话的表情就很丰富:有些只是显得有点儿像平铺直叙,但有些孩子说话时浑身都在动——有些小女孩连裙子都在动。表现力由此产生。单凭言辞是不够的。 当然,在有言辞之前就有了表达——呻吟抱怨以及诸如此类的表达都是后来才变成言词的。它们中有些还没完全变成言辞,如“呀”、“哟”、“哎”和我们所有的呻吟。就我自己来说,有时我就爱对某件我想避免但未能避免的事哼哼两声。


沃伦:从呻吟到十四行诗是一条直线。


弗罗斯特:对,正是如此。


沃伦:这么说你是在辨别最细微的意义和总体意义,被感觉到的总体意义。是这样吗?


弗罗斯特:那是你的总体导向,总体上的意义。


沃伦:那是你的导向和你的最后结果。


弗罗斯特:对,是你的最后结果。而且你还要知道,有趣的是你用于写作的语气会预示最后结果。瞧,可以说它就是那样开始的,以一种会预示最后结果的说话方式开始的。那种事情有—种逻辑性。 有个人曾说,要成为写作大师你用不着等待语气。那也许就像已步人晚年的勃朗宁一样。你会逐渐变成一个艺术鉴赏家,而不再是一个诗人。他早已在某个时候丢掉了他的语气。他不得不当一个大师。我们不想成为大师。


沃伦:换句话说,你甚至不想成为某首诗的大师,这样说对吧?你动笔之前就会从语气出发转而去探究语气,是这样吗?


布鲁克斯:一首诗就是一次发现……


弗罗斯特:对,完全正确。你是在进行一次小小的探险航行。而这里边有种逻辑。你最终肯定会到达什么地方。而且你能说出你是否在路上丢失了那种逻辑。如果你丢了,你那首诗也丢了。


沃伦:是的。


弗罗斯特:回顾一下这些年来的整个诗坛。你们会发现,许多人以为他们在写自由诗,其实他们一直在写老派的抑扬格。许多惠特曼式的诗如此,许多大师级的诗也是这样,他们从没摆脱过素体诗——素体诗的音调。 所以我说的这种东西就有了用武之地——韵律含义双双依附于它——于是我们就有了一首诗。 庞德过去爱说你必须从诗中除掉所有格律——根除格律。你那样做也许能写出真正的自由诗,可我并不想要任何一首那样的诗。


沃伦:对啦,这事你还可以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我想温特斯⑤曾说过这样的话:在所有优秀的自由诗后面——我说的也许不是他的原话,但我认为他说的是这个意思——所有优秀的自由诗后面都有格律诗的影子。


弗罗斯特:言之有理。要知道,如果没有多年的格律诗功底,自由诗会自由得一无是处。影子是存在的,因为那就是使自由诗还有点魅力的东西。你们瞧,我对自由诗有点儿严厉——太严厉了,我知道。


布鲁克斯:弗罗斯特先生,你对垮掉派诗人的活动和用爵士乐节奏来吟诗也同样严厉吗?那不是让太多音乐——让太多的并非主流的音乐进入诗了吗?


弗罗斯特:是的,绝对是的。该死!真该死! 这位就是明天要同我会谈的人(来自伦敦的A·P·赫伯特),要知道,他们已告诉我他抱有些什么偏见,想看能不能激我对他说点什么。他赞成吊死犯罪儿童。那可是最有趣的偏见。我敢说他肯定赞成把写自由诗的人都吊死。我可没有他那么严厉。 让我们这么说吧,散文韵文都同样可以使思想具有诗情画意,而自由诗则处于你想处于的这两者之间,在散文和韵文之间。我喜欢有保留地说,我可以这样为诗下定义:诗就是在翻译时从散文和韵文中消失的东西。那是指语言被弯曲(或随你用诸如此类的什么词)过程中的某种东西——话被讲的说话的方式,你说话的方式。


沃伦:最有条理的见解,柯尔律治式的最有条理的见解。


弗罗斯特:是的,对此我很极端。 你们知道,我因说过一句话而得罪了一些人,那句话就是我宁愿打没球网的网球也不愿写自由诗。我需要那儿有点什么——有点别的东西——某种使我有所约束的东西,某种能让我赋予一种旋律的东西;没有一点儿约束我简直不知如何下笔——除非当时我正好有心情写散文,可你们知道,我很少写那种东西。不过这就扯远了……


布鲁克斯:说到旋律,叶芝曾说过,他动笔写一首诗时脑子里总会有一点儿旋律。


弗罗斯特叶芝说过很多话,我同他谈论过这个问题。他说他最讨厌的就是把他的诗谱成歌曲。那是喧宾夺主。谱的曲子不是他耳朵里听到的曲调。他说的可能是另一回事……如果他说的真是旋律,这似乎与他的诗不太吻合,不是吗? 彭斯脑子里肯定有古老的音乐——古老的歌谣——他就是根据那些旋律写诗。但我并不认为叶芝也这样,我不知道他那么说是什么意思。但如果他真是说一种旋律……我有一种旋律,但它并不是那两种东西混合而成的旋律。某种东西会长出来——它不是那两种东西的任何一种。它既不是韵律也不是节奏,它是因你施压于那两种东西而产生的一种旋律——要知道,这就像你弹拨琴弦一样。“嘣”!


沃伦:嘣。


弗罗斯特:一声接一声的“嘣”。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想他肯定是指我们所指的:当你一声声拨弦时,你得根据随之开始产生的某种东西的效果。那就是他所意指的。当你写诗的时候肯定会有一种独一性。你不会把两种东西叠在一起——合在一起。诗不是像那样合成的,不是。


布鲁克斯:对,写诗是在种树,不是在砌墙。


沃伦:根据那种占主导地位的语气来栽种——对吧?——你曾把它说成是诗的种子。


弗罗斯特:对。


沃伦:旋律就是在探求其逻辑性的语气,这样说对吗?多少是这么回事吧?


弗罗斯特:完全正确,完全正确。很高兴我们所见略同。是的,你们知道,我动笔写一首诗时并不知道其结尾——我不想让一首我能分辨的诗朝着一个已设定好的结局——一个句子——写下去。那是在玩花样。你必须高高兴兴地去发现你的结局。


布鲁克斯:这是一种非常精确的表述方式,“高高兴兴地去发现你的结局。”不然雕饰的痕迹就会太明显。你一英里外就能看见。


弗罗斯特:一英里外。 我经常说诗的另一个定义是天亮——当你在写诗的时候,它是你朦朦胧胧感到的一缕晨晖,如果最后真的天亮了,它随着阳光的射出而消失。这种天亮的感觉——这种天亮的新鲜感——你在真正天亮之前并没去仔细考虑过,你并没把它写成散文然后再翻译成诗。那就令人厌恶了!…… 我自己还注意到一种情况,那就是我不能把某些单词连在一起,有时候不能,因为它们连在一起没法读音。这与一个元音撞上另一个元音的方式,与一个音节撞上另一个音节的方式有关。除此之外我就不知道了——我不喜欢过多地推敲它。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我改动过一些诗行,因为字里行间有种东西我的耳朵不能接受。我想那与元音和辅音有关。 你们知道我有时候想些什么:口腔和喉咙就像这样,这儿有些声音,可你不能直接从这个音连到那个音;你必须像这样连,这样。口腔得在里边进行这种连接。我不明白。 但你们要知道,我并不想让任何科学介入这事。诗就是诗——用不着反复实验。你用不着修改它,只要你顺利——只要你走运——只要你心情愉快。 好吧,我们已谈了不少,而且很有趣。我并不经常像这样坐下来与人谈诗。有时候在讲台上我会谈点这方面的事情,这你们都知道。我过去比现在上台演讲的时候更多。过去我认为我不得不告诉人们该如何读诗。后来我决定不说了,因为这种事无论如何也是在于他们。他们都读过《鹅妈妈的歌谣》⑥和诸如此类的东西。你们不认为你该让他们被迫依靠他们的《鹅妈妈的歌谣》吗?这样他们都会具有那书中有趣的想法,因为《鹅妈妈的歌谣》非常深刻,你们听:


小猫哟,小猫,你去过哪里? 我去过伦敦,去看加冕典礼!


有一点不合常理:


小猫哟,你在伦敦见到什么? 除了家里能见的没什么稀奇, 和在纳什维尔⑦这家中一样 我看见椅子下边跑过只耗子。


很深刻。但它开头的方式很巧妙,你要是没有点眼光,必定看不出它的寓意。“我看见椅子下边跑过只耗子。”我觉得这句话意味深长,一辈子都觉得。


沃伦:这是首不错的歌谣。


弗罗斯特:你瞧,它可使你产生乡土本位的观念。你可以好好呆在家里而又什么都能看见。我认为属于诗的另一样东西是独特的观察力,你们不这样认为?始终都属于诗,具体细微的洞察。人们说“天下无新事”,可天天都有新东西。比如说几天前我谈到女人——当时她们老打扰我,以致我离开了几位我本想与之交谈的小伙子;她们以为我是累了什么的。最后我对她们发作了,我说:“女人宁愿小心照顾你也不愿留心你在想什么。”


沃伦:这可是对好女人的评价。


弗罗斯特:然后我温和下来对她们说:“亲爱的,这就是我们男人喜欢你们的原因。因为你们使我们懂得,我们想些什么其实并不重要。”你们瞧,这就是一种独特的观察。


沃伦:是呀,就诗而言,对世间万象的细致观察永远都是一种提神剂。哪怕对一片树叶、一束阳光或任何一样什么东西稍稍改变一下观察角度,你都会获得一种新的启示。


弗罗斯特:对一种特征之细致入微的观察,对某种在生长的东西之细致入微的观察。你会了解它怎样生长,某种有生命的东西。


(与克林斯·布鲁克斯、罗伯特·沃伦和肯尼·威瑟尔的谈话记录,1959年。曹明伦译)


①韦切尔·林赛(1879—1931年)曾把美国爵士乐和黑人民歌的节奏引入他的诗中,并爱在其诗集书页空白处注明某行诗或某些字句的朗读方法或乐器伴奏方读法。——译者注

②引自《坎特伯雷故事集·巴斯妇的故事开场语》第302行。
③指丘比德,故下文人称用“他”。——译者注
④引自《无情的美女:三行体回旋诗》第27—29行。
⑤伊沃尔·温特斯(Yvor Winters,1900—1968年),美国诗人及评论家。——译者注
⑥《鹅妈妈的歌谣》(又名《摇篮曲》)是本儿歌童谣集,1819年在波士顿出版,作者署名为托马斯·弗利特。——译者注
⑦美国田纳西州首府。——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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