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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马斯] 狄兰·托马斯诗歌精选读:不要温和地走入那良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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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864 | 回复0 | 2020-5-14 23:52:3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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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兰·托马斯(Dylan Thomas,1914-1953),英国诗人,人称“疯狂的狄兰”,代表作《死亡与出场》、《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当我天生的五官都能看见》等。托马斯很早就表现出对于文学的特殊兴趣,中学的时候曾担任学校刊物的主编,并发表了一些诗作。1946年发表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部诗集《死亡和出场》,评论界普遍认为他是继奥登以后英国的又一位重要诗人。1953年11月9日因连喝了18杯威士忌而暴毙,年仅三十九岁。

不要温和地走入那良夜
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

不要温和地走入那良夜,
老年人应该燃烧并对着日暮呼喊;
怒斥、怒斥那光明的微灭。

尽管聪明人临终时知道黑暗真确,
是因为他们的话语没有迸射闪电,
他们并不温和地走入那良夜。

好人,当最后一浪涌过,号呼他们脆弱的功业
本可以很光辉地起舞于绿色的海湾,
也怒斥、怒斥那光明的微灭。

狂放的人碰见并歌唱过太阳的飞越,
意识到,太晚了,他们曾使它在途中哀叹,
他们也并不温和地走入那良夜。

沉肃的人,临死时用目眩的视觉
看到瞎眼也能像流星般闪耀而欣欢,
也怒斥、怒斥那光明的微灭。

而您呀,我的父亲,身处高度的悲切,
请用您的热泪诅咒、祝福我,我祈愿。
不要温和地走入那良夜,
怒斥、怒斥那光明的微灭。
(戴玨 译)


那只签署文件的手
The hand that signed the paper

那只签署文件的手击倒了一座城;
五根拥有至高权力的手指令人无法透气,
把死者的星球加倍,把一个国家减半;
这五个王将一个王置于死地。

那强大的手令肩膀倾斜,
带有白垩粉块的指关节抽搐;
一只鹅毛笔终结了一场
终结了谈判的杀戮。

那只签署条约的手导致了热病,
饥荒出现,飞来灾蝗;
那用草草写成的名字
来统治人的手何其伟强。

这五个王数死人却不软化
结疤的伤口,也不轻抚额头;
一只手支配怜悯就如一只手支配天;
手没有眼泪可流。
(戴玨 译)


通过绿色茎管催动花朵的力
The force that through the green fuse drives the flower

通过绿色茎管催动花朵的力
也催动我的绿色年华;使树根枯死的力
也是我的毁灭者。
我也无言可告佝偻的玫瑰
我的青春也为同样的寒冬热病所压弯。

催动着水穿透岩石的力
也催动我红色的血液;使喧哗的水流干涸的力
也使我的血液凝结。
我也无言可告我的血管
在高山的水泉也是同一张嘴在嘬吸。

搅动池塘里的水的那只手
也搅动流沙;拉着风前进的手
也拖曳着我的衾布船帆。
我也无言可告那绞死的人
绞刑吏的石灰是用我的泥土制成。

时间的嘴唇像水蛭紧贴泉源;
爱情滴下又积聚,但是流下血液
一定会抚慰她的伤痛。
我也无言可告一个天气的风
时间已经在群星的周围记下一个天堂。

我也无言可告情人的墓穴
我的衾枕上也爬动着同样的蛆虫。
(巫宁坤 译)


死亡也一定不会战胜
And death shall have no dominion

死亡也一定不会战胜。
赤条条的死人一定会
和风中的人西天的月合为一体;
等他们的骨头被剔净而干净的骨头又消滅,
他们的臂肘和脚下一定会有星星;
他们虽然发瘋却一定会清醒,
他们虽然沉沦沧海却一定会复生,
虽然情人会泯灭爱情却一定长存;
死亡也一定不会战胜。

死亡也一定不会战胜。
在大海的曲折迂回下面久卧
他们决不会象风一样消逝;
当筋疲腱松时在拉肢刑架上挣扎,
虽然绑在刑车上,他们却一定不会屈服;
信仰在他们手中一定会折断,
雙角兽般的邪恶也一定会把他们刺穿;
纵使四分五裂他们也决不會屈服;
死亡也一定不会战胜。

死亡也一定不会战胜。
海鸥不会再在他们耳边啼
波涛也不会再在海岸上喧哗冲击;
一朵花开处也不会再有
一朵花迎着风雨招展;
虽然他们又疯又僵死,
人物的头角将从雏菊中崭露;
在太阳中碎裂直到太阳崩溃,
死亡也一定不会战胜。
(巫宁坤 译)


当我天生的五官都能看见
When all my five and country senses see

当我天生的五官都能看见,
手指将忘记园艺技能而注意
通过半月形的植物眼,
年轻的星星的外壳和黄道十二宫,
霜冻中的爱情怎样像水果一样在冬天贮藏,
低语的耳朵将注视着爱情被鼓声送走
沿着微风和贝壳走向不谐的海滩,
犀利的舌头将用零落的音节呼喊
爱情的钟爱的创伤已痛苦地治愈。
我的鼻孔将看见爱情的呼吸像灌木林一样燃烧。

我唯一的高贵的心在所有爱情的国土上
都有见证人,他们将在黑暗中摸索着醒来;
等盲目的睡眠降临于窥视的感官,
心还是有情的,虽然五只眼睛都毁灭。
(巫宁坤 译)


羊齿山
Fern Hill

  此刻,在苹果树下,我年轻而自由自在,
  在轻巧的房屋旁,草儿青青,我感到幸福,
    幽谷之夜,繁星满天,
      时间让我欢呼,登攀,
    在他的眼里,我拥有金色的年华,
  我是苹果城的王子,有马车簇拥,备受尊敬,
  后来有一次我高傲地拥有了树林和花叶,
      一串雏菊和一片大麦
    生长在被风吹落的阳光的河边。
  
  我年少不识愁滋味,在谷仓,快乐的场院,
  远近闻名,我放声歌唱,把农场当家园,
    太阳也只能年轻一次,
      时间让我游戏,让我
    在他仁慈的安排下金光璀璨,
青翠金煌的我是猎人和牧人,小牛唱歌,
跟号角呼应,孤狸在山上凄冷地号叫,
      安息日的钟声缓缓地
    在神圣溪流的卵石滩回荡。
  
整日里阳光泻下来,阳光真可爱,干草堆
跟房屋一般高,烟囱里飘出乐曲,旋律
    在鸣奏,水淋淋的,真可爱,
      火焰翠绿如青草。
    在夜里,一片纯真的星光下,
我弛进睡乡,猫头鹰带着田庄飞走,
整夜里月光明亮,我在马厩有福了①,听见
    鸥夜鹰驮着草垛飞翔,群马
      闪电般奔入黑暗。
  
然后我醒来,农场像浪游者归来,披一身
白露,公鸡站在他肩上,天光大亮,
    天在明朗,那是亚当和少女,
      天空再一次聚拢来,
    太阳就在这一天变成圆形。
这样,必定是在清纯的亮光和旋转的
场地最初诞生后,着魔的马群才热切地
      冲出低低嘶叫的绿色马厩
        奔向受宠的田野。
  
在狐狸和野鸡中,鲜活的房屋旁,刚刚
形成的云朵下,我感到荣幸,心里充实,
    在一次又一次诞生的阳光中,
      我漫不经心地奔跑,
    我的心志窜过房屋般高高的干草垛,
我无所顾忌,顶着蓝天干活儿,时间总是在
和谐地转动着,只转出几首悠扬的晨歌,
    青葱金灿的孩子们还没有
      跟着他告别优雅
  
我无忧无虑,在羔羊般洁白的日子里,时间
牵着我的手影带我上燕子聚集的阁楼,
    月亮总是要升上夜空,
      我没有驰进梦乡,
    会听见他带着高高的田野飞翔,
却发觉田庄永远逃离了没有孩子的大地。
啊,在他仁慈的安排下我年轻而自由自在,
      时间赋予我青春和死亡
    尽管我在镣铐中如大海般歌唱。
(屠岸 译)

① 督教称:耶稣诞生在马厩里。


十月的诗
Poem in October

这是我去天堂的第三十年
醒来我倾听港口和附近树林
贻贝聚集、苍鹭
为岸布道
早晨召唤
用水的祷告和海鸥白嘴鸦的啼叫
而帆船敲击网织的墙
我自己踏进
那瞬间
依然沉睡的小镇,动身。

我的生日始于水
鸟和展翅的树木之鸟放飞我的名字
在那些农庄和白马之上
我起身
在多雨之秋
在我所有日子的阵雨中外出。
潮水涨,鹭下潜,当我上路
越过边界
而城门
在小镇醒来时关闭。

涌动的百灵鸟在滚滚
云中,路旁灌木丛溢满乌鸫
的呼哨,十月的太阳
夏天一般
在山冈的肩膀,
天气宜人,甜蜜歌手们突然
走进我游荡其中并倾听
雨水淋湿的早晨
寒风吹透
我脚下远处的树林。

苍白的雨在缩小的海湾上
在大海弄诅的蜗牛大小的教堂上
用触角穿透迷雾,而城堡
棕褐如枭
但春天和夏天的
所有花园都在吹牛中怒放
在边界那边在百灵鸟充斥的云下
在那里我会为
我的生日而惊奇
但天气突变。

它避开那欢乐的国度
随另一气流而下,蓝色改变天空
再次流出夏天的惊愕
和苹果
梨及红醋栗一起
在转变中我如此清楚地看见一个孩子
那些被遗忘的早晨,他和母亲
穿过阳光的
寓言
和那绿色小教堂的传说

以及两次被告知的幼年田野
他的泪灼烫我的脸,心跳在我胸中
在树林河流和大海之处
一个孩子
正倾听
死亡之夏把欢乐的真理
悄悄告诉树石头和潮中的鱼
而神秘
还在
在水中在啼鸟中欢唱。

在那里我会为我的生日惊奇
但天气突变,那长眠的孩子
所歌唱的真正快乐燃烧
在太阳中。
这是我去天堂的
第三十年,站在夏日正午
而下面的小镇满树十月的血。
噢愿我心中真理
仍在这
转变之年的高山上被歌唱。
北岛 译)


特别当十月的风
Especially when the October wind

特别当十月的风
用结霜手指惩罚我的头发,
被横行太阳抓住我走在火上
在大地投下阴影之蟹,
听见渡鸦在冬天枝头咳嗽,
她说话时我忙碌的心战栗
淌下音节之血耗干她的词语。

也被关进词语之塔,我在
树木般行走的地平线作标记
字形的女人,与一行行
公园里星星比划的孩子们。
某些词让我用元音的山毛榉造就你,
那橡木的声音,从棘手的
郡的根部告诉你音调,
某些词让我用水的言说造就你。

一盆羊齿草后面摆动的钟
告诉我时光词语,神经含义
随钟摆飞翔,宣告早晨
在风信鸡中告知多风的天气。
某些词让我用牧场标志造就你;
信号草告诉我知道的一切
以多虫的冬天穿透眼睛。
某些词让我告诉你渡鸦的罪恶。

特别当十月的风
(某些词让我造就你,用秋天魔力
蜘蛛谗言和威尔士喧闹的山岗)
萝卜的拳头惩罚大地,
某些词让我用无情之词造就你。
心在耗干,用化学之血
疾行中拼写,警告将临的狂怒。
在海边听见那黑色元音的鸟群。
北岛 译)


我看见夏天的男孩
I see the boys of summer



我看见夏天的男孩在毁灭
使金色的地区荒芜,
没有粮仓安置丰收,土地冰冻
在酷热里,冬天冲走了
僵直的爱情,拿来的少女
在他们的热潮中淹死了满载的苹果。

这些光之男孩,其愚蠢是些凝结者,
弄酸沸腾的蜂蜜;
严霜的面包树,手指伸进蜂群;
阳光下他们把寒冷、疑惑、黑暗的丝线
织入了神经,
而月亮的信号是空间的零点。

我看见夏天的男孩在母亲身子里
用劲撕裂子宫的气候,
以小巧的拇指分开昼与夜;
在深处,在四分之一的月亮
和太阳的阴影中,他们漆着母亲,
就像阳光漆着他们的脑壳。

我看见通过种子的变化
这些男孩将塑成无用的男人,
或者从热里以跳跃弄瘸空气;
从他们心里爱与光的三伏的脉搏
砰然冲破他们的喉咙。
哦,看那冰里的夏天的脉搏。



季节受到挑战或踉跄于
协调的时刻,
那儿如死般准确,我们敲响星星,
那儿冬之沉睡的男人吐出
黑舌头的时钟,
没有吹回月夜正当她在吹。

我们是黑暗的否认者,让我们
从一个夏天的女人身上召集死亡,
强悍的生命来自情人的痉挛,
来自美丽的死者,他涨红了大海
明亮的眼虫闪耀于海妖的灯盏,
也来自于稻草人种植的子宫。

我们夏天的男孩旋转于四面来风,
似铁的海草的绿
高举喧闹的大海并抖落鸟群,
拾起波浪与泡沫之球,
以它的潮水闷死荒漠,
为一个花环梳理乡村的庭园。

在春天,冬青穿过我们的前额,
血与浆果如此之高,
把欢乐的花花公子钉在树上;
这里爱之潮湿的肌肉干了、死了,
这里无爱的追求打破一吻。



我看见夏天的男孩在毁灭。
男人在他狂想的荒芜里。
男孩充满口袋并属外来。
而我是你父亲那样的一个人。
我们是燧石和沥青的儿子。
哦,当他们穿过,看那两端亲吻。
(柏桦 译)


心之气候的进程
A process in the weather of the heart

心之气候的进程,
把潮湿变干;金色的射击
向冰冻的墓地猛袭。
四分之一血脉的气候,
变黑夜为白天;阳光里的血
照亮活着的小虫。

眼光中警告的进程,
盲目的骨头;子宫
在死亡里驱赶就像生命冲出。

黑暗在眼睛的气候里,
是一半的光;深不可测的海
乱撞于无角度的陆地。
那造就一片腰的森林的种子,
叉开一半的果实;一半坠落,
在沉睡的风中减缓。

肉与骨中的气候,
又湿又干;快速者与死者
在眼前若两个亡魂游动。

世界气候之进程,
鬼影变幻;每一个受母爱的孩子
坐在双重的阴影里。
进程把月亮吹进太阳,
扯下皮肤褴褛的帷幕;
它抛开了它的死亡。
(柏桦 译)

悲伤的时光贼子
Grief thief of time

悲伤的时光贼子缓缓地爬出
月亮牵引的坟墓,历尽海上漂泊的岁月,
痛苦的无赖偷走
大海分享的信仰,它曾将时光吹到膝下,
老人忘了哭喊,
时光斜倚潮头,风暴一次次狂啸,
召唤海难者
在沉没的航道跃上大海的光芒,
老人忘掉悲伤,
剧烈的咳嗽,盘旋的信天翁,
追溯青春的骨骼,
两眼苦涩地跌落在她躺卧的床头。
她在一段故事里掀起浪涛,
无休无止地与那贼子相拥相恋。
杰克,我的父辈,此刻放任时光面容的贼子,
他的袖口闪烁死亡,
破烂的布袋装着一潭偷来的泡沫,
潜入种马的墓穴,
睁着一双公牛的眼穿过阉人的缝隙,
这个歹徒释放双重囚禁的悲伤,
没有银亮的哨声追逐他,一个又一个星期,
逼上日子的峰顶,逼近死亡,
这些失窃的泡沫留有蛇的牙痕
以及尖齿永久的印迹,
没有第三只眼睛窥探彩虹的房事,
它在人类的两性间搭起桥梁,
一切都会生存,在墓穴的深渊
铸成我父辈贼子的模样。
(海岸,傅浩,鲁萌 译)

塔楼中的耳朵听见
Ears In The Turrets Hear

塔楼中的耳朵听见
手在门上轰鸣
山墙里的眼睛看见
弄门锁的手指
我该开门还是
孤零零地等到我在这栋
白色房子里死去的那天
而不让陌生的眼睛发现?
手啊,你拿着的是毒药还是葡萄?

在这被肌肉之海
和骨头海岸绑住
的岛屿那一边,
土地位于声音之外
山丘位于心智之外
没有鸟或飞行的鱼
会打扰这岛屿的安宁。

这岛屿中的耳朵听见
风像火一样吹过
这岛屿中的眼睛看见
船只停泊在海湾
我该带着头发里的风
奔向那些船
还是等到我死去的那天
而不去迎接任何水手?
船啊,你装载的是毒药还是葡萄?

手在门上轰鸣
船只停泊在海湾
雨水敲打沙地和石板,
我该不该让那陌生人进来,
我该不该去迎接那水手,
或是等到我死去的那天?

陌生人的手和那些船的货舱,
你们带来的是毒药还是葡萄?
(戴玨 译)


拒绝哀悼死于大火的一位伦敦小孩
A Refusal to Mourn the Death, by Fire, of a Child in London

绝不哀悼,直至造就人性
孕育鸟兽花朵
令万物卑微的黑暗
以沉默告知最后一束光的出现
而在日常劳作中翻滚
的大海造成了静止的时间

而我得再一次进入圆形的
水珠天堂
以及谷穗犹太会堂
才能让一个声音的影子祈祷
或在最小的
麻衣山谷播撒我的盐种子来哀悼

这小孩死亡的庄严与光热。
我不会杀害
她那与严峻事实同行的
人性,也不会以
更多天真与青春的挽歌
去亵渎其生命力的等级。

伦敦的女儿与最初的死者深埋在一起,
被长长的至亲好友,
超越岁月的纹理,她母亲深色的经络,
奔腾的泰晤士河水无悲痛的
祷告裹着。
有了第一次死之后,就不会再有。
(戴玨 译)


一个冬天的故事
A winter’s tale

    那是一个冬天的故事
雪花模糊了湖面暮色中的渡口
和农场上圣杯形的山谷里漂浮的原野,
在秘密的航行中,平稳地滑过
叠满雪花的手,牛群苍白的呼吸,

    星星冷冷地陨落,
雪花上透着干草的气味,远处的猫头鹰
在层叠的山谷间预告着,冻结的货舱
聚集起农舍屋顶上冒出的、羊白色的烟雾
在这河流交叉的山谷,故事就此开始。

    世界一度变得苍老,
在一颗真纯的星球上犹如漂流的面包,
犹如食物和雪中的火焰,一个男人解开
燃烧于他心中和脑海里的、涡形的火焰
在原野上的一处山坳间的农舍里独自

    落泪。并燃烧,随后
在他火点燃岛屿里盘旋着鼓翼而飞的雪花
粪堆白如羊毛,母鸡在寒冷的
睡梦里栖息,直到公鸡的火焰唱响黎明
梳理大雪掩盖的院落,而早起的男人们

    扛着铁锹蹒跚而出,
牛群骚动起来,捕鼠的猫儿羞怯地走动,
鼓噪的鸟儿蹦跳着,四处觅食,挤奶的姑娘们
穿着木底鞋,轻轻地走在崩塌下来的天空上,

    他跪下,哭泣,并祈祷,
远处的炙叉和黑陶罐架在圆木明亮的火焰上
而杯子和切开的面包躺在火焰舞动的阴影里,
在这遮蔽的房间,在这夜晚的飞逝之际,
在这爱的绝妙时刻,他孤独而又恐惧。

    他跪在冷冷的石块上,
他因极度的悲伤而哭泣,他向隐藏着的天空祈祷
愿他的饥饿在赤裸的白骨上怒吼
走过雕塑般的马厩,天空下敞露的猪圈,
平镜似的鸭塘和令人目眩的孤零零的牛栏

    进入祈祷者和烈火之家
那儿,他将游荡着降落在令爱情盲目的
雪云之上,飞奔着进入那白色的窝巢。
他赤裸的欲望击中了他的哀嚎,令他弯下来
虽然寂静漫过了他那叠满空气的手臂

    但只有风在水一样的
面包形的田野上串起鸟儿们的饥饿,并掷
在高高的玉米和融化于舌尖的收获上。
他无名的欲望之火令他燃烧并迷失
当此刻寒冷如雪,他理应跑过逶迤的山谷

    在夜晚低语的河流间,
溺死在他需求的漂流物里,在那总是渴望的
白色而野蛮的摇篮的中心和那永远寻觅着的
新娘的床铺上,蜷曲着躺下来
被迷失的信徒和被光抛弃的流浪者所追逐。

    请释放他吧,他哭喊着,
让他将整个的身心投入爱,让他将孤独
而赤裸的欲望投入到漩涡般吞没的新娘,
永远不要在那白色种子的田野繁衍
或者在垂死的肉体跨越过的时光中盛开。

    听吧。那行吟诗人
在往日的村庄歌唱。夜莺,
尘埃在埋葬的森林里,昆虫在叉开的翅膀上
以及在死者的风之上讲述他冬天的故事。
从凋谢的冬天正传来水与尘的

    声音。消瘦的河流
伴着钟声和潺潺跳跃的水波。露珠鸣响
在谷物般的叶子以及早已褪去了光华的
雪的教区之上。那岩石上雕刻的嘴唇是风弹拨的琴弦。
时间透过缤纷而僵死的雪粒歌唱。听吧。

    它是一只手或者一阵声音
在悠久的土地上滑过黑色的敞开的大门
那儿的露天里,在面包似的山丘上
一只雌鸟升起来像一位灼目的新娘一样闪亮。
一只雌鸟啼晓,而她伴着雪花和猩红布带的乳房翩然欲坠。

    看吧。舞蹈者在往日的、
雪花覆盖的绿地上跳动,放荡的女人在月光下
犹如一缕鸽子的尘埃。热烈,极度膨胀的
马群,死去的人首马身的怪物,转身并践踏
飞禽农庄里那湿湿的白色牧场。已死的橡树为爱而踱步。

    岩石上雕刻的肢体
跳跃着,应和着号角。老去的叶子
如书法飘舞。石块上的年轮大片、大片地交织在一起。
起伏的田野上,响起水尘那竖琴般的声音。
因为爱,那悠久的雌鸟升起。看吧。

    她张开狂野的双翼
升腾在她蜷缩的头颈上方,那轻柔的
羽毛般的声音飞越屋顶,仿佛雌鸟在赞颂
而雪花所有的元素欢快地飘落
有一个男人孤单地跪在杯状的山谷里,

    披着斗篷,神情镇静,
在圆木明亮的火光中,紧靠烧红的肉叉和陶罐。
众鸟的天空里响起羽毛般的声音,诱使他
站起,像风一样奔跑去追逐那闪亮的飞翔
穿过无风的农庄上那昏暗的谷仓和牛棚。

    在岁月的终端,当黑色的鸟
在成排的树篱间像身着斗篷的牧师一样死去
远方的群山越过乡间的织物越驶越近,
多叶的树林下跑来雪中的稻草人
飞快地掠过漂浮的灌木,像麋鹿般长出了茸角,

    衣衫褴褛的祈祷者走下
齐膝的山丘,并对着麻木的湖泊大声疾呼,
整夜迷失,长途跋涉于雌鸟啼唱的时分
越过时间、土地和纷纷飘坠的雪花。
倾听和目送她驶入鹅毛般飞雪的海洋,

    天空,飞鸟,新娘,
云朵,欲望,培植的星,逸出
秧田的欢乐和垂死的肉体跨越过的时间,
天堂,天国,坟墓,燃烧的圣水器。
在远古的土地里,他死亡的大门宽宽地张开

    而鸟儿落下。
在杯状的农庄,在那白色的面包状的山丘,
在湖泊、漂浮的土地和行走于山谷间的河流
他祈祷着走向最后的毁灭
和祈祷者的家园以及篝火,故事就此结束。

    舞蹈枯萎
在茫茫的白色中,不再转绿,行吟诗人已死,
他的歌声在雪靴状的欲望之村碎裂
那欲望曾经在大块的面包上切开飞鸟的形状
并在光滑的湖面上滑过鱼群的飞翔之姿

    祭坛上不见了
夜莺、人首马身的怪物和死马。春天凋谢着
归去。年轮沉睡在石上直到吹响号角的黎明。
狂欢消歇下来。时光掩埋掉春天的气候
它曾随化石和再生的露珠一起鸣响并跳跃。

    鸟儿在双翼的
合唱中筑巢而居,仿佛她已入睡或者已死,
而翅膀滑翔着张开,他在圣歌之中成婚
穿过新娘漩涡般吞吸的大腿,
女人挺起双乳,天国引领着

    飞鸟,他俯身而就,
燃烧在新娘的婚床上,在欲望
中心的漩涡里,在欢乐天堂的
帷幔间,在世间旋转的花蕾里。
而她正伴随他一同升起,盛开在她融化的雪花间。

(韦白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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